「幹！超爽的啦！」阿萬一邊灌了一口可樂，一邊開心地大吼。
比賽一比完，阿萬馬上開心地邀我們大家晚上一起去他家吃飯。這實在也是一件破天荒的舉動，畢竟阿萬以前是不太搭理我們大家的。因此，不只是有打球的我、小偉、阿淳、小貞、佩珍、奕君跟林佳吟，阿峰跟老忠兩個啦啦隊也拖了小芬一起跟著來湊熱鬧。
阿萬家開的是啤酒屋。說真的，如果阿萬沒講，我可是壓根兒不會想到這是他家。之前我爸媽就曾經帶我來吃過幾次，因為他們這邊的熱炒很讚。我特別喜歡他們的炸花枝丸，不但花枝丸新鮮，炸的功夫也很考究。外皮那種酥脆的感覺，我媽就算是叫個三盤給我，只怕我也可以吃個精光。老闆是個看起來就很古意的大叔，吃過幾次熟了之後，他總會在我們去光顧的時候，多奉送上一盤溪蝦。
老闆這麼古意，阿萬卻是滿口髒話的小霸王……
「真是世事難料阿！」我笑了笑，搖搖頭。
也虧得阿萬肯邀，我們班半數的人全都來吃這頓晚餐。我們這票好朋友就算了，阿萬幾個別班的兄弟也跟著一起來湊熱鬧，光我們這攤就佔掉三張圓桌，大家邊吃喝邊大聲說笑，弄得店裡好不熱鬧。
阿萬他老爸，也不介意我們在他店裡吵鬧。忙著幫我們張羅菜色，不時還露出靦腆的笑容。
「感謝你們這些朋友賞光啦！盡量吃盡量吃！阿萬平常喔，都沒在帶同學回來吃飯的啦！今天難得找你們來，陳伯伯我請！盡量點，盡量點啊！」
真的，跟阿萬很不一樣。
「幹！今天比賽喔，我們要感謝李豬頭啦！」阿萬一手拿了罐可樂，一手勾住我的脖子，大笑著。「感謝他最後睡醒，我們才能贏啦！」
「靠邀！也不想想我今天被吃多少球，講這些是故意表我的吧？」雖然被稱讚得很開心，嘴巴上我還是得謙讓一下。
「幹！你知道自己被吃很多球就好啦！講講讓你開心的你也當真喔？」
「靠北！」我伸手在阿萬的腰上架了個拐子，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不過喔，我說李豬頭阿！」等大家笑完，阿萬突然表情變得比較嚴肅。「下禮拜一是冠軍戰喔！你就要跟今天一樣打，別給拎北漏氣喔！」
「幹！講得好像我是你小弟一樣，還漏氣咧！」我笑著。「阿要是漏氣了，你是想要怎樣？」
阿萬賊賊的笑著，看著我，不說話。
「要怎樣？像上次在體育館後面一樣啦！」突然，從阿萬兄弟們的那桌，有人怪裡怪氣的說了這麼一句。馬上，就又把大家都逗笑了。
「好啦好啦！」阿萬邊笑邊又勾著我的脖子。「這是跟你講講而已。不過喔，我是真的很想贏啦！」
「你知道，對方那個鄭昌傑阿，媽的校隊教練都馬比較喜歡他。每次練球都只有誇他，好像我們其他球員都不是人一樣。」
「拎北喔，就是想爭那一口氣啦！」阿萬又喝了一大口可樂，差點把自己嗆到。「拎北就是不想在球場上輸給他！我要讓他看看，這世界喔，不會是繞著他運轉的啦！」
「知道了啦！」我拉開他勾著我脖子的手。馬的，這傢伙也不想想，他手臂肌肉也不小，給他這樣勾下去，我都快不能呼吸了。
「反正喔，下星期一就照今天這樣打，可以了吧？」我舉杯，順勢在阿萬杯子上敲了一下。「不會喝酒，乾可樂也可以吧？」
「好！夠爽快！」阿萬咧嘴一笑。「乾！」
「乾！」
說真的，其實越認識阿萬，越不覺得他像是之前我們想像中的那種，只想逞英雄耍流氓，不管別人死活的傢伙。相反的，這傢伙其實很重義氣。雖然很好強，但是其實也不會到剛愎自用不肯聽勸的地步。脾氣嘛，是火爆了一點。但是呢，往往火爆完了以後，總會不好意思的來稍微跟你示弱一下。「對不起」三個字他雖然是不愛講，但是你總能從他的一些行為中，感受到他的歉意。
好像，我們總是由我們的第一印象，去評斷一個人。第一眼看到這個人愛講髒話，第一眼看到這個人會打架，我們就把他評斷成一個，我們不喜歡接近的人。可是，如果我們的第一印象，錯得離譜呢？
說到底，我們也只是自己設出一個框架去侷限我們的眼界，然後自己還不肯承認罷了！
反正，現在的我知道，不管人家怎麼講阿萬，不管那些什麼殺不殺人的流言怎麼傳，我都再也不會相信了。
「今天打得不錯嘛！」林佳吟拿了杯芭樂汁，坐到我旁邊。「雖然呢，下半場一開始，一直在被對方吃。」
「哼！」
「幹嘛？不能講阿？」林佳吟伸手戳了戳我，笑著說。「這是事實阿，而且我也誇讚你打得好耶！」
「先襃後貶算什麼稱讚阿？」我斜眼看著他。「雖然說你都沒講錯，聽起來還是很刺耳。」
「沒辦法，良藥苦口囉！」
「那妳倒是說說看，我幹嘛非得吃你準備的藥不可？」
「因為……」林佳吟笑了笑。「因為我是你最好的朋友阿。」
「這什麼歪理啊？」我差點把剛喝進去的那口可樂給噴了出來。「姑且不論你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這句話真實性有多少啦！就算是好朋友，也沒人說我就得給你這樣無償的消遣吧？」
「你說的當然是沒錯啦！」林佳吟嘟了嘟嘴。「只不過，你看，平常我都會替你著想阿。所以，讓我消遣一下，你應該要甘之如飴吧？」
「什麼鬼啊？替我著想？」
「有好不好！」
「你是說，平常拿自動筆戳我，或是偶爾就擰我兩把，再不然就是三不五時挖陷阱讓我跳，害我不小心就會被凹請牛排，這些替我著想的方式嗎？」
「……」
「是啦！這的確是很替我著想啦！」我再灌了一口可樂。「我超級無敵感謝的，常常我都默默地在流淚感謝你對我這麼好……唉唷！」
果不其然，我講得太得意忘形了。林佳吟那小小的手，又擰上了我的手臂。
「李豬頭！你是太久沒讓我關照，皮在癢了喔？」林佳吟笑笑的看著我，手上的力道可是絲毫不減。「我覺得，今天沒有讓你好好感受一下，你好像都忘記平常是怎麼讓我照顧的耶！」
「我……」
「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很舒服？」
「我……」
「嗯？」
「好啦！對不起啦！」因為實在是很痛，我不得不低頭了。「我不該亂講話，你平常很照顧我，非常感謝，可以了吧！」
「哼！」林佳吟終於把他的手放開，看起來還是氣呼呼的。「下次再亂講話，就不是只有這樣而已，聽到沒！」
「是是是！」我伸手揉著她被擰痛的地方。「下次我不敢了，可不可以？妳捏人真的很痛耶！」
「知道就好！」林佳吟站了起來。「對你這種狗咬呂洞賓的傢伙，就是需要疼痛來教訓一下。」
「我又哪裡狗咬呂洞賓了？」我不解地看著她。
「你……你……」出乎意料之外的，林佳吟整個臉紅了。「反正，你就是有啦！」
看到我還是一臉疑惑，林佳吟跺了跺腳，扔下一句話後，就走回小貞她們那了。
隱約中，我好像聽到那句話是……
「木頭！」
奇怪了？為啥叫我木頭啊？妳嗆我我明明就會反嗆，妳捏我我也會痛，我是哪裡沒反應了？
※※※※※
星期一下午，一個令人緊張的時刻。
今天，我們跟六班，要決定今年班際籃球賽的贏家。
為了這一場重要的比賽，我們班整個就陷入瘋狂狀態。大家直接跟老練請命說要全班去加油那還算了，老忠跟阿峰兩個夥同小芬，硬是號召大家一起幫忙，做了兩頁大海報。
「你們在球場上替班上爭取榮耀，那我們就該想辦法幫你們加油打氣阿！」老忠振振有詞地對我說著。「我沒辦法上場打，可是當啦啦隊總也要稱職。」
「你畫這個畫，我是沒有意見啦！」
「是阿！你不覺得有海報的加油會讓你更熱血沸騰嗎？」
「只不過喔……」我搔搔頭。「你有沒有覺得什麼地方怪怪的？」
「啊？」
「你把我們畫成這個樣子，我看到會有點難過耶！」我忍著笑。「這樣在場上戰力可能會大打折扣喔！」
「靠邀！李豬頭你不嘴賤，沒人當你是啞巴！」老忠不服氣的賞了我一拳，悻悻然地跑了。
好啦！其實我很清楚他們的一片好意，看到他們很認真的畫海報我是真的挺感動的。只不過……你也知道，人各有長嘛！老忠的長處，可能是在搞笑，可能是在跳熱舞（他跳ＬＡ ＢＯＹＳ的舞還真的是挺厲害的），但是就是不會是在畫畫上。我都還沒跟他計較他把我畫得比陵南的福田還醜，他哪來的資格不爽我嘴賤啊？
不只是班上的同學對這場比賽瘋狂，連老練，都破例的表達對這場球賽的重視與興趣。
「都打到冠軍戰了，就再加把勁！」老練興奮的說。「下午兩堂國文課，我們通通改成自習。我也去球場幫你們加油！」
唷！太陽大概要打西邊出來了。以前我們每次說要打籃球，老練多半都會不高興。嫌我們浪費時間啦，怪我們打球弄太累沒體力念書啦，什麼怪理由都有。沒想到今天，居然是老練自己說要來看我們比賽。我想，大概只有三個字，可以描述我們的感受。
見鬼了！
於是，下午一點二十分，體育館裡，塞滿了兩班的學生。
要知道，每一個打籃球的熱血青年，都會羨慕灌籃高手裡面描述的比賽實況。那種全場替你歡呼，全場替你打氣的感覺，真的不只是個爽字可以形容。
而我們，現在就在這樣的環境裡面。要不興奮，真的是很困難。
「好啊！這麼多人來看拎北打球，幹我一定要好好表現一下！」阿萬邊看著全場的觀眾，一邊開心的說。
「話都你在講。」我一邊把手上的球投出去，一邊笑著對阿萬說。「有的時候我也真羨慕你，都感覺不太到壓力的樣子。」
「幹！李豬頭你也有在怕喔？」阿萬大笑。「你都敢跟拎北幹架了，不過就是這種場面，有啥好怕的？」
「怕丟臉阿！我又不像你那麼強。」
「幹！怕東怕西就不要打球了啦！」阿萬伸手勾著我的脖子，馬的！這都快變成他的招牌動作了。「反正你就想嘛！阿我們又不是什麼職業選手，打不好也沒差啊！但是只要打得好，馬上就會有人替你歡呼，多爽！」
「是是是！」我撥開了阿萬的手，又再投了一球。「反正阿，今天就是照上一場那種打法打，對吧？你可不要遇到鄭昌傑就怯場喔！」
「放你媽個屁！」阿萬在我屁股上踹了一腳。「老子最好是會怕他，等等就看我怎麼修理他！你就給我乖乖地搶好你的籃板還有投你的中距離，聽到沒？」
馬的！講話就講話，動手動腳幹什麼阿？真是的！
<<待續>>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