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老練很高興。
今天是我們公布第一次段考所有平均成績的日子，雖然各科的考卷我們在上禮拜都檢討過了，可是總平均成績並沒有直接算出來。一直到今天，老練才說他要公布我們的總平均跟名次。
這也算是一次，對實施晚自習的驗收成果。
「第一名，林佳吟，九十七點六五。第二名，李裕恆，九十七點四二。第三名，林靜芬，九十四點零二。第四名……」老練一個一個的把名次像唱名一樣念了出來。有趣的是，除了我跟林佳吟的分數跟之前幾次差不多以外，其他同學的平均成績，基本上都進步了一分以上。特別是佩珍跟阿淳，雖然名次沒有進步特別多，還是分居十九跟二十名，但是平均分數紛紛衝破了八十，比起過去進步了五分不只。
「你們真的是一群很讓我意外的孩子。」老練開心的笑著說。「這學期晚自習才進行了兩個月，你們居然就可以繳出這麼漂亮的成績單。」
「好的部分，我希望你們可以繼續保持。所以我們這個晚自習的制度，會繼續的推行下去。希望你們之後成績可以一直維持，直到你們高中聯考那天。如果真的可以一直維持這樣的成績，我相信前面的這些人都可以考上高中。甚至，一些成績稍微差一點的，也不見得沒有機會！」
「當然，你們也應該要感謝一下林佳吟跟李裕恆。他們倆個撥出自己念書的時間，還幫助大家解答一些不會的問題。我想他們這種作法是很值得大家鼓勵的，請大家給他們一點掌聲！」說完，老練帶頭鼓起掌來。
在全班的掌聲當中，我跟林佳吟都不好意思坐著。於是，只好雙雙站了起來，向班上的同學們鞠躬道謝。
只不過，在掌聲結束後，我們將要坐下的瞬間，我的眼角，瞥到了坐在角落的奕君。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她的眼角，正泛著晶瑩的淚光。
幾家歡樂幾家愁，奕君這次，還是沒有得到突破性的進步。反而因為大家的平均分數都有拉高，她的名次還往後退了六名。
「李阿恆！李阿恆！」
「叫魂阿？」我不用回頭，也知道這是老忠的聲音。馬的！晚上補數學我都已經快遲到了，你還叫什麼叫阿？
「李阿恆你給我等一下！」老忠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有件攸關生死的大事，你一定要幫我這一次！」
「神經病！」
「快啦！你一定要答應幫我！不然我們六年的友情就到此為止，絕交！」
靠北！現在是怎樣？有什麼事情這麼嚴重的？嚴重到要拿我們的友情當賭注？
「什麼事情這麼嚴重你講！」我回頭瞪著他。「要是你講出來的事情不夠嚴重，我絕對扁到你忘記我們有六年的交情。」
「幹！你認真的喔？」
「快點！」
「好啦好啦！」老忠大概是被我的氣勢嚇到了，音量瞬間小了一半。「就是……就是陳奕君的事情啦！」
陳奕君？她又怎麼了？
「你都沒有看到，她今天知道自己名次的時候……哭得好傷心。」老忠有點臉紅的說。「我看了覺得有點不忍心，可是……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我可以幫她什麼！我自己成績都這樣上上下下的，叫我教她數學或許還可以，可是其他英文阿理化阿的我根本就沒有把握！」
「我想了半天，怎麼想都沒有好辦法。李阿恆你成績這麼好，你可不可以教一下陳奕君書怎麼念？我請你一個星期的飲料！」
三小啊？姑且不論我自己都不太會教人家念書，老忠你請我幫這種忙居然還只想用飲料打發喔？會不會太沒有誠意啊？
「拜託啦！」看我沒有反應，老忠開始扯著我的書包。「不然我請你吃牛排嘛！」
「你先給我放手，書包會壞啦！」我硬從他手中把書包搶了回來。「這不完全是我答不答應的問題，重點是我其實不怎麼會教人啊！你要不要考慮看看找林佳吟啊？」
「拜託啦！」老忠再次哀求我。「我跟林佳吟不對盤，這種要求連開口我都不知道怎麼開口。而且，陳奕君她好像比較信任你的樣子。」
有這種事？我跟奕君從同班到現在話只怕講不超過十句，這樣子她會比較信任我？有沒有搞錯？
不過，老忠都已經求我求成這樣了，我好像不幫他這個忙也說不過去。一方面我也很佩服他，可以為喜歡的人做到這種程度。老實說，老忠不是個心思細膩的人，粗線條只怕形容他還比較貼切。這樣的一個人，可以替奕君做到這樣，我有那麼點感動。
這應該說是，真愛無敵嗎？
還是不要好了，這句像電影台詞的話實在有點蠢！如果再配上老忠的臉，那可就更蠢了！
「李阿恆！你是答不答應啊？」老忠看我一聲不吭，再次用哀求的眼光看著我。
「牛排，你得請一個禮拜。」我轉過身，故意不看老忠。「我要菲力的！」
「啊？」
「就這樣，不要拉倒！」我騎上了我的腳踏車，笑著說。
「喔！可不可以不要請到一個禮拜阿？兩客我就破產了啦！」
「你再討價還價，優惠就沒有囉！」我伸手看了看錶，馬的，時間快不夠了！
「你考慮考慮吧！要是決定了，明天你就跟小芬商量一下，看晚自習可不可以讓她跟奕君換個位子。」話說完，我不再理會老忠，用力地踩著腳踏車，趕往補習班。
※※※※※
「如果拿氫氣跟氧氣加在一起，點火燃燒之後，就會生成水這種產物……」我仔細地寫著化學式，邊寫邊把這道式子用奕君聽得懂的語言講出來。在聽了奕君講她功課上的問題之後，我發現其實問題沒有我想像中的簡單。奕君其實在數學這種需要動腦筋思考的科目上並不見得輸給其他女生，但是一旦牽涉到有要背的東西，她就只能舉白旗投降。之前這次段考，全班成績都可以進步的最重要因素其實是數學跟理化沒有出特別難。特別是數學，很多都出課本裡面的習題。而在這種狀況下，奕君在功課上的優勢完全不明顯。也難怪大家都進步的同時，她卻變成在原地踏步。
教人家背書，我其實不怎麼會。但是，我有我自己一套記東西的方法。舉例來說，歷史是我一直以來的強項。而我背歷史，就有我自己的獨門秘招。舉例來說，我很愛打三國志，三國志裡面總會按照地域區分君主的統領位置。於是，我就用一樣的概念，在念每一個朝代時，都用地圖來協助記憶。比方說當人家說仰韶文化的起源在黃河流域時，我就會主動地去找黃河附近的地圖。或者像是李世民他爸李淵的起兵地點在太原，我就會去把山西省靠近黃河那附近的地圖全找出來。用這種方式，搭配我把課文當故事看，歷史對我來說就不是一個很討人厭、很棘手的科目。
我也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但是要我教奕君，我也只能教他這些。所以我不管是國文、英文、歷史、地理、公民甚至是理化，只要有需要背的地方，我都會想辦法把這些東西跟圖片做出連結，然後讓奕君加深印象。
只不過，這個方法，打一開始就遭遇到了困難。
我的這種方法在歷史跟地理上面很有用，但是遇上公民跟國文就變得一籌莫展。我實在很難把一些例如立法院長表決要幾分之幾，或是李商隱又寫了哪首詞這種事情，很有效率的用圖片的方式展現。
「怎麼辦？我公民還是記不起來……」奕君苦著臉看著我。
「這個……」
「我國文的課文也背不太起來……」
「這個……」
「李裕恆你行不行阿？」看到奕君愁眉苦臉，老忠也急了。
「靠北喔！吵死了，我已經在想辦法了你不要跟著在旁邊亂啦！」
唉！講是這樣講，要我臨時就把辦法想出來，我可不覺得我有那種本事。連著幾天，我都只幫奕君複習歷史跟地理。國文跟公民兩科，卻一直都是進度緩慢。
很快的，我們越來越接近第二次段考。奕君的歷史跟地理看起來是比較上軌道了，但是國文跟公民仍舊沒啥進步。這下不只是奕君急，老忠急，連我都跟著急了。開玩笑，我這輩子跟老忠打賭還沒有哪次輸過，這次都賭到牛排了我還輸掉，叫我面子往哪擺！只不過，講是這樣講，我還是沒有想出一個好的辦法。
「難得看你也有煩惱喔！」自習課，林佳吟拿筆輕輕戳了戳我，小聲地問道。
「不可以喔？」
「沒有不可以阿！」這次她戳我的力道變大力了些。「關心你耶！你又這樣，嫌我戳得不夠大力嗎？」
「沒有沒有，謝謝關心！」實在是上學期被她戳怕了，我趕忙回應。「小的沒有什麼特別的煩惱，不敢勞煩姑奶奶您費心。」
「油嘴滑舌的！」林佳吟哼了一聲。「拜託你不要把我當笨蛋，是不是教奕君背書遇上瓶頸？」
「啊？」
「你們每次晚自習都要換位子，而且游忠霖也都會一起換過來。就算是我不想知道，你們這樣我也都聽到了啦！」
真對不起喔，好像是我們強迫你要知道我們在幹嘛一樣，真是的！
「要不要我幫忙？」
「啊？」我還在胡思亂想，聽到這句話我愣住了。
「我說，要不要我幫忙？」林佳吟一臉正經。「雖然我承認數學理化這種你都比我強，但是國文英文這些背的科目，我可是有自信贏你的喔！」
這話倒是也沒有說錯。說實話，雖然我平常都臭屁臭屁的，但是在功課上我可不敢說我比林佳吟厲害。我們兩個的競爭從國一到現在，一直都是我敗多勝少。沒別的原因，就是因為林佳吟的國文英文都比我厲害。特別是我們計算平均分數時，還要乘上課堂節數的加乘。這往往就讓我國文跟英文輸給林佳吟的分數，變得異常的巨大。
舉例來說，前一次段考是我跟林佳吟分數最接近的一次。我在數學跟理化都贏了她五分，只不過這點差距，她國文贏我個五分就幾乎全追回來了。因此雖然戰況很激烈，但是最後我還是成了輸家。
所以，聽到她主動想幫忙，我的確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只不過，這個牛排怎麼算，卻讓我有點猶豫。
「想這麼久喔？」林佳吟有一點不耐煩。「怕我搶你牛排吃嗎？拜託一下，你幼稚別把我也想得一樣幼稚好不好？」
靠！這樣也被你猜到，你是我肚子裡面的蛔蟲嗎？
「那妳有什麼辦法？」我回頭看著她。「要是妳成功了，牛排分妳一半！」
「才不要！」林佳吟瞪著我。「我才不要吃你剩的！」
「妳在想什麼阿妳？」這下換我瞪大眼睛看著她了。「老忠是要請我一個禮拜的牛排，我分一半，三天給妳。誰要跟妳一起吃啊？真的這樣我也太犧牲了吧？」
「李裕恆你……」發現自己會錯意的林佳吟，整個臉比蘋果還要紅。「你……你到底要不要我幫忙啦？」
「要要要！」我想都沒想。「不管怎麼說，牛排還是比面子重要。妳幫我的話，牛排就照約定分妳三天份。」
「我不想吃牛排啦！」林佳吟臉上的紅還沒退。「我是想幫陳奕君。」
「都可以啦！反正妳都說要幫忙了，她的國文跟公民就交給你囉！」
嘿嘿，俗話說得好，打鐵要趁熱。怕林佳吟改變心意，我連忙把我最沒有把握的兩科交給她。一來是為了奕君好，我教沒啥成果的科目，繼續讓我攪和下去也不是辦法。二來，段考都快到了，快點讓林佳吟死馬當活馬醫，我的牛排才會又多一些勝算。
「好吧！」在她回我的同時，下課鐘聲響了。「只不過，既然我都幫你了，你也要回饋我一下。」
「什麼啊？分你牛排不夠喔？」
「我又沒你那麼愛吃。」林佳吟白了我一眼。「我教她國文跟公民，你得要教我數學跟理化。就這麼決定！」
話說完，林佳吟就跟小芬兩個一起走出了教室。喂喂喂，有人拜託人，是這種語氣的嗎？
<<待續>>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