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考前兩天,奕君的公民跟國文看起來是有點救了。林佳吟真的很有她的一套,奕君才讓她教了兩天,老師要我們默寫的課文就已經背起來了。害我頓時覺得我實在很弱,我教了一個禮拜做不到的事情,林佳吟只需要兩天,這客牛排我看我會吃得很心虛。
        只不過,從奕君這個難關換成林佳吟,一點都沒有讓我比較好受。林佳吟功課一直都很好,可是這樣造成的結果是要我教她反而更有難度,因為她很有自己的想法。她是那種乖乖牌,什麼事情都照著老師教的來的那種學生,因此當我在教他數學跟理化時,遭遇到的阻力可就比教其他人更大。        「為什麼這題你的解法跟老師教的做法完全不一樣?」
        「因為我覺得老師教的,妳看,這兩道式子其實可以不用做啊。省略掉就好了。這樣的做法比較簡單,也比較容易檢查。」
        「可是這樣就跟老師教的做法不一樣啦!」
        「沒有阿!妳把我剛剛那個式子因式分解開,妳不就看到跟老師寫的一樣的式子?」
        「那為什麼你要這樣寫?」
        「因為這樣做比較簡單啊!我剛剛不是都講了嗎?」
        看吧!這種例行性的討論每次都會討論到我很想殺人!
        不過幸好,林佳吟問題不會很多,所以我通常一天只需要花一個小時左右跟她吵架,就可以順利的解決她所有的問題。我一天血壓爆表的時間只有一個小時,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只不過,隨著我們越來越接近成功,老忠開始裝可憐了。
        「李阿恆,牛排我請兩客就好好不好?你跟林佳吟一人一客啦!」
        「不行啊!你殺價殺得太離譜。」我瞪著他。「本來是說要七天,你一次給我殺到只有兩客,太沒有意思了!」
        「拜託嘛!看在我們六年的交情……」
        「那改成連請兩個禮拜怎麼樣?」
        「幹!」
        開玩笑,講到吃好料我可是六親不認的,你還想跟我殺價?做夢!
        今天晚上的晚自習,真的是大家考前最後的衝刺。整個班上,除了小霸王阿萬那票人根本不想鳥成績以外,其他人都悶著頭念書,認真異常。而我、林佳吟、老忠跟奕君,同樣把握這機會做最後的複習。
        「這題因式分解游忠霖你會嗎?幫我看一下。」
        「李裕恆問你一下,這兩種溶液配出來的莫爾體積濃度是多少啊?」
        「那個,鄭和下西洋是西元幾年啊?林佳吟你記不記得?」
        「奕君你這首詩背完了嗎?要不要幫忙?」
        本來很喜歡開玩笑的我們,今天都收起了嘻嘻哈哈的表情。我們四個把桌子併起來,面對面的一起看書。說真的一群人看書的感覺比起自己一個人看書來得要好,有問題就可以討論,念累了看看旁邊的還在認真,也可以繼續努力。以往我都是一個人窩在家裡念書,但是在老練實行了晚自習制度後,我現在都挺喜歡留下來唸的。
        「好,休息十五分鐘!」老忠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
        「我要去投個飲料,我渴死了!老忠給我個二十塊!」坐了兩個小時,我也覺得我得稍微舒展一下筋骨。學校的合作社早就關門了,只剩下在教室最邊邊,靠近廁所的販賣機可以投飲料。
        「拿去!」
        「謝啦!」接過老忠扔過來的銅板,我往販賣機跑去。
        說真的,夜裡的學校還真是有夠黑。特別是靠近廁所這邊,除了販賣機的燈光,跟廁所裡面的一盞小燈以外,真有點伸手不見五指。
        之前才有學長跟我們講過,學校的女生廁所裡面曾經有女生因為在班上都被人家欺負,在一個段考前的夜晚,拿了童軍繩在廁所裡面上吊自殺。這個故事看起來簡單而且常見,但是當你自己處在一個烏漆麻黑的環境,旁邊又這麼剛好有個女生廁所的時候,這聯想就很難免了……
        「你這麼愛喝麥香奶茶喔?」
        「哇!」
        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突如其來的一個講話聲,差點把我的三魂七魄都給嚇跑。我迅速地轉身,卻看到小貞笑咪咪的站在那邊,欣賞我被嚇到的樣子。
        「搞什麼啦妳!」我拍著自己的胸脯,撫平剛剛的驚嚇。「妳走路怎麼都沒有聲音的阿?這種玩笑不能亂開啦!」
        「我哪有跟你開玩笑?我只是剛好也來投飲料阿!」小貞不理會我的抗議,自顧自的也投了個麥香奶茶。「你那麼大個人,膽子怎麼這麼小啊?有點沒用喔!」
        「我……我……我哪有?」還好這邊光線昏暗,不然我臉紅被小貞看到,又得跟露營的時候一樣被笑。
        「你還沒有,都被嚇到了還假裝阿?」
        「可惡,我就不相信是妳妳不會被嚇到!」好不容易平靜了情緒,我又開始嘴硬了。「而且,妳知道嚇人會嚇死多少腦細胞嗎?要是我變笨了妳可得補償我,後天就段考了耶!」
        「理由真多!」雖然我看不到小貞的表情,可是聽得出她口氣中的不屑。「你考壞是你自己的問題,可跟我無關。真要找理由也是你分心去教奕君還有林佳吟,不要牽拖到我嚇你。」
        挖咧,怎麼講著講著,扯到那邊去了啊?
        「欸!李裕恆,為什麼你對林佳吟那麼好啊?」小貞突然拉拉我,放低音量的說。
        「啥?」
        「你看,她平常都這樣嗆你,坐你後面也常欺負你,可是我看你都沒什麼反應耶?」小貞看我一臉疑惑,追問得更詳細了。「相反的,她對你的要求你都會做,連要求你教她功課你也無所謂。你們兩個成績那麼接近,你都教她然後她不教你,你不就追不上她了?」
        「有差嗎?」我笑了笑。「成績這種東西,我基本上是跟自己比阿。贏了林佳吟或許是有爽度沒錯啦!但是,有些東西我是比較在乎我會不會。」
        「你真的是個好人。」小貞後退了一步,用有點讚嘆的眼神看著我。「其實,我跟佩珍還有奕君都有點看不太下去。總覺得你好像都在被欺負。」
        「啊?」
        「你無所謂就好啦!」小貞笑了笑。「之前去露營,我們三個都覺得很受到你照顧,也就當你是朋友。你這次又花很多時間教奕君,我們就更覺得不可以讓你吃虧!」
        「欸……應該是還好啦!」聽到她們這麼挺我,我是蠻感動的。只是,說真的,一來是小貞講的我不怎麼介意,再加上大概是已經被林佳吟嗆習慣了,我反而覺得小貞她們有那麼點小題大作。
        「總之,要是覺得有委屈可以跟我們講喔!我們會幫你去跟她說!」小貞揮揮手,往教室跑去。留下我一個人在販賣機旁,若有所思地苦笑著。女生阿!真的是一種我很難懂的生物!

※※※※※

        第二次段考,就在我們緊鑼密鼓的準備下結束了。這次的段考數學挺難的,連我自己都不保證能考到九十分以上。至於其他各科,大致上都還好,不容易,但是也沒有到很刁鑽的地步。
        這樣,對奕君應該是很有利吧!至少不會像上次,因為數學跟理化很簡單,結果全班都考很好。我想這次,她問題應該不大。而我的牛排,應該有下落了!
        果然,兩周後老練公布班平均成績,奕君一次就進步到第十名。除了數學她保持了她原本的優勢以外,國文、歷史、地理和公民她都進步很多。特別是歷史跟地理,過去都在七十分上下徘徊的她,兩科這次都衝到八開頭的分數。
        「看到這樣我都羨慕囉!」小貞看著公佈欄上的平均成績,笑著對我說。「下次要換我給你教!」
        「跟我沒啥關係阿!」我舉著雙手。「奕君自己花很多時間背書,功勞可是她自己的。」
        總之,這次跟老忠的打賭,就這麼圓滿的結束。我贏到了我想吃的牛排,奕君得到了她想要的成績進步,而老忠,則得到了……奕君的感謝?
        「這可真是個三贏的局面阿!」我拍著老忠的肩膀,笑著說。
        「三贏你個鳥蛋,我的積蓄破產了啦!」老忠苦著臉。
        嘿嘿!你破產可是你的事情,跟我沒有關係唷!
        不過這次對於奕君的進步,林佳吟倒是異常的安靜。說真的雖然奕君國文跟公民的確是沒有歷史跟地理進步得多,但是我花了快兩個禮拜沒被法救起來的科目,林佳吟只教了她不到一星期,成果算是很不錯了。
        「欸!你比較想吃哪家牛排阿?」一天自習課,我回過頭問她。
        「我說過我對吃牛排沒有興趣。」林佳吟冷冷的,低著頭看自己的書。
        「不行啊!這是當初我們的協議耶!」我繼續不屈不撓。
        「你是太久沒有被自動筆戳了嗎?」林佳吟賞了我一個白眼。「我給你五秒,自習課不要講話。」
        挖咧!這真的是很奇怪!如果是照之前林佳吟的個性,她一定會在我面前邀功。
        「看吧!還不是我教才有這麼好的成果!」這口氣,才應該要是林佳吟的。突然變得這麼冷淡,真的是很莫名其妙!
        不過,我不是個心思細膩的男生。因此,對於林佳吟態度上的改變,我也懶得去追究。反正,女生嘛!善變不是說是她們的天性嗎?每次什麼事情追問林佳吟都會弄得我自己一鼻子灰,我還是別自討沒趣比較好。
        「欸!李阿恆我跟你說!」一天,老忠蹦蹦跳跳地跑來找我。「奕君說,這次很謝謝你跟林佳吟的幫忙,所以她也想跟我一起請你們!」
        「挖靠,你不是這樣的吧?」我不屑的斜眼看著他。「自己出不起就搬救兵喔?」
        「我哪有?」老忠不服氣的回我。「我是想說一次就請貴一點的,這樣省得要一天一天請。」
        「是是是!可是你還是拖了奕君下水阿!」
        「是她自己說要一起的嘛!煩死了,你不吃拉倒喔!」
        欸欸欸,我說你也太厚臉皮了吧老忠,先是拿奕君出來當擋箭牌,又從七頓變成一頓。我倒要看看你要請哪家,我就去給你點最貴的!
        「林佳吟你也一起嘛!」老忠看著她說。「奕君說也要一起謝謝你。」
        「我不想吃牛排。」又來了,又是那冷冷的聲音跟表情,我說她到底是怎了?
        「沒關係,我們是要請新平價。」老忠一臉賊笑。「你不吃牛排,它還有魚排、雞排、豬排、明蝦。我相信一定會有你要的選擇。」
        「游忠霖!你!」
        「反正不管你,你要來就對了!」老忠對她做了個鬼臉。「星期天中午十一點半,就新平價門口見。」
        「……」林佳吟先是瞪著他,過一會兒,像是拿他沒辦法似的搖搖頭,低頭繼續看自己的書。
        挖咧!所以意思是說,對付林佳吟得要用耍賴的就是了?說真的,這部分我可真沒有老忠厲害。雖然比鬥嘴我是沒在輸人的,可是要比耍賴我還真的是不在行。沒辦法,誰叫我是標準的天秤座?任何不合邏輯的行為,我可是都很難接受!
        不過,到底為什麼林佳吟會突然變成這副德性?我可是越來越有興趣了!畢竟,這種表現一點都不像是這一年半來我所認識的她!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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