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笑容讓生活更美好~

        「欸！我說李豬頭阿，你不覺得我們幾個，現在不應該在這裡的嗎？」老忠邊趴在桌上，邊用快死掉的聲音問著我。
        「干我屁事？」我頭都沒抬，隨口就應了老忠這個，三個禮拜來至少講過二十次的抱怨。
        「我說李豬頭你也太不夠義氣！」大概是書念累了無聊，老忠倒是纏上我了。「你也不想想，是為了誰我們才被抓過來這邊的？」
        「……」
        「你看，為了我們堅定的友誼，在這個天氣這麼好的星期天，我還要陪你坐在這邊。」看我沒反應，老忠繼續不屈不撓。「放棄了可以出去把妹的機會，在這邊跟無趣的歷史課本大眼瞪小眼。結果，你居然用無言來回應我？實在是令我傷心阿傷心……」
        「老忠……」
        「幹嘛？」
        「老練在你背後。」
        「……」

        四十八秒，兩方平手。
        對我們來說，我們還有一次完整的進攻機會。我們當然不是什麼職業球員，還去想說什麼我們打進之後不要留時間給對方之類的問題。這波進攻怎麼打進去，是我們最關心的。
        「三十秒進攻時間，我們想辦法拖到十五秒再找機會出手。」阿萬邊喝著礦泉水，邊含糊不清的說著。「想辦法拖延一點時間，不然沒進又給他們進攻機會，我們就糗了。」
        「拖到剩下十五秒才出手會不會有點趕？」我懷疑的看著阿萬。「我們又不是職業選手，十五秒攻擊，到後來會不會變成倉促出手？」
        「有我在，安啦！」阿萬不改臭屁本色。「從前場開始進攻，我只要五秒就夠了！」

        果然，下一波進攻，鄭昌傑在離禁區比較遠的地方拿球。看我沒跟出去，馬上就是一個空心入網的兩分球。
        馬的！我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他這樣跳投我可就拿他沒轍，怎麼辦？
        連續三波進攻都被鄭昌傑中距離跳投得逞之後，阿萬喊了一個暫停。
        「幹！追了半天還差六分，這分數真難追耶！」
        「歹勢！他去投中距離我就沒辦法了。」我灌了口水，順便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免歹勢啦！」阿萬笑了笑。「阿本來就沒指望你守得住他阿。」
        「靠北！」我捶了阿萬一拳，自己倒也忍不住笑了。

        只不過，一開賽所發生的事情，可就讓我們整個傻眼了。
        之前的比賽，女生隊的部分，我們就算是沒辦法贏過對方，至少也可以拉踞在五分以內。可是今天，我們可是一開賽，就被對方打了個十比零。
        上一場十班派出一個女生從頭到尾盯在小貞身旁的戰術，六班今天來了個現學現賣。不只如此，對方校隊的主力王宇婷，更是從頭到尾抓著林佳吟這個點猛打。要知道，林佳吟雖然投籃挺有一套，但是不管在身材或是運動能力上，都明顯不如練過校隊的王宇婷。就看到對方一直在靠近禁區梯形的區域要球，轉身，得分。而林佳吟呢？我看得出來，她跟我上一場對上王孝群的時候一樣生氣，但是，也一樣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上半場像是狂風暴雨過境般的結束了，二十二比十，我們整整落後了十二分。

        「幹！超爽的啦！」阿萬一邊灌了一口可樂，一邊開心地大吼。
        比賽一比完，阿萬馬上開心地邀我們大家晚上一起去他家吃飯。這實在也是一件破天荒的舉動，畢竟阿萬以前是不太搭理我們大家的。因此，不只是有打球的我、小偉、阿淳、小貞、佩珍、奕君跟林佳吟，阿峰跟老忠兩個啦啦隊也拖了小芬一起跟著來湊熱鬧。
        阿萬家開的是啤酒屋。說真的，如果阿萬沒講，我可是壓根兒不會想到這是他家。之前我爸媽就曾經帶我來吃過幾次，因為他們這邊的熱炒很讚。我特別喜歡他們的炸花枝丸，不但花枝丸新鮮，炸的功夫也很考究。外皮那種酥脆的感覺，我媽就算是叫個三盤給我，只怕我也可以吃個精光。老闆是個看起來就很古意的大叔，吃過幾次熟了之後，他總會在我們去光顧的時候，多奉送上一盤溪蝦。
        老闆這麼古意，阿萬卻是滿口髒話的小霸王……
        「真是世事難料阿！」我笑了笑，搖搖頭。

        正如同林佳吟那讓我嚇到的表現，我們的女籃，也的確是相當的爭氣。小貞、佩珍跟奕君的籃球，真的不是只有講講而已。四場預賽加上八強的複賽，我們的女籃都贏對方十幾分。這麼巨大的優勢，讓我們的男籃在上場時，都打得輕輕鬆鬆的。靠著男女籃共同的好表現，我們順利地挺進了四強準決賽。
        四強交叉決戰，我們對上的是十班，男女生戰力都不輸給我們的十班。
        我們的第一個考驗，到來了。

        對每一個愛打球的國中生來說，在一群觀眾面前展現自己的球技，是一種很熱血的事情。特別是，如果還有正妹在旁邊當觀眾尖叫，那可就更熱血了。
        灌籃高手看過吧？雖然我們都會嘲笑那看到流川楓眼睛就會冒愛心的流川親衛隊，但是，當自己打球的時候，免不了也會幻想一下有人在替自己歡呼。
        班際籃球賽，就是個很好的場合。

        我跟阿萬的單挑，很快地就傳遍了全班。
        「幹！李豬頭你超屌的！」
        隔天，在我帶著像貓熊的黑眼圈，加上腫得跟蓮霧一樣大的鼻子到學校的路上，不只一個人對著我豎起大拇指。
        沒辦法，阿萬在我們班上可是名符其實的小霸王。平常大家不要說是惹他，連在路上都設法閃他閃得遠遠的。從來只有他扁人扁到對方求饒，從來還沒個人可以讓他掛彩。跟我去趟單挑，卻弄到他跟我一樣眼睛像個熊貓的回來，這還是第一次。
        只不過，雖然班上同學給了許多欽佩的眼神，我們兩個還是免不了要挨老練一頓罵。

        「幹，阿恆你可不可以不要鬧阿？」第八節結束，老忠在教室門口拉住我。
        「什麼啦？」我不耐煩地撥開老忠的手。「阿林佳吟今天中午才煩了我一次，你現在還得再來一次喔？我等等就要全身痠痛了，你可以不要讓我又多加一個頭痛嗎？」
        「不是阿，阿你怎麼知道阿萬不會帶人去啊？」老忠倒是真的一臉憂心忡忡。「他可是有不良紀錄耶！」
        「靠！不要再婆婆媽媽了啦！」我揮了揮手，雖然自己心裡也是怕怕的。「都講好是單挑了，要相信自己的同學知道嗎？」
        「我先走啦！」話講完，也不管老忠還嘟噥著想說些什麼，我頭也不回的往體育館走去。
        一到體育館那邊，我發現，他媽的沒聽老忠的話，我還真的是錯了……
        一、二、三、四、五，除了阿萬之外，一共還多來了五個。其中，還包括了俊彥。
        馬的，我真他媽的沒想到阿萬你陰我，操！

        阿萬口中的練球，其實也不過就是三打三的無限循環而已。
        練了個兩次，我發現阿萬根本不知道練球應該要練什麼。這兩次，我們都是到了球場，熱身，跑籃，然後開始無止無盡的三打三。
        阿萬跟俊彥還有阿淳三個，每次都同組。偏偏這三個在我們班上，籃球都是數一數二強的。因此，這無止無盡的三打三，總是他們這組在霸場。打到後來，我相信不只是我，連其他要一起比賽的人，大概都會覺得無聊。更機車的是，阿萬他啥不好學，偏偏大人們打球的垃圾話他可是學了個十足十。
        「李阿恆你不是常常在打球？」我跟阿峰還有小韋某一場被剋蛋之後，阿萬得理不饒人的笑我。「你真的差一點就守住我了喔！」
        「幹！」雖然滿肚子火氣，但是失敗者最好的表達就是惦惦。我也只能拿罐運動飲料，坐在場邊生悶氣。

        老忠突如其來的把炮口指向我，瞬間就把我給轟傻了。我轉頭看著阿峰、小韋跟阿淳，卻發現他們三個表情不怎麼驚訝。
        我有談戀愛喔？怎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他媽搞錯了吧？」我笑著捶了捶老忠。「鬼扯也要有點限度，剛剛不是才說我腦子裡面連『戀愛』兩個字都不知道怎麼寫？」
        「不知道『戀愛』怎麼寫，可不代表你沒有對象喔！」老忠繼續著他那賊賊的笑容。「有很多時候，愛情可是會在不知不覺間道來啊！」
        「我去你的！」我一把推開老忠。「我自己有沒有談戀愛，有沒有跟誰交往，我自己很清楚吧？哪有這種連我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就突然會多一個女朋友出來的？」

        都跑來了溫泉勝地礁溪，晚上如果不好好給他泡一下，想到都會覺得有點對不起自己。照完相，回房間換上泳褲之後，我跟老忠他們就直接殺到公共池，好好享受一下。
        「喔幹！這種冷天跑溫泉超爽的啦！」一跳進池內，老忠馬上就是一聲歡呼。
        「我說你也稍微有點形象好不好？」我斜眼看著他。「爽就爽幹嘛還多個幹字啊？」
        「馬的李阿恆你裝什麼正經啊？」老忠跳到我旁邊，一手勾住我脖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幹』是個發語詞，無意。需要我替你說文解字一下嗎？」
        「三小？」
        「你是都不看電視的就對了。」老忠搖了搖頭，一副受不了我的表情。「阿峰，來來來，我們來幫阿恆上一下今天的每日一字！」
        「沒問題！」阿峰聽到了老忠的召喚，馬上跟著爬到了我身邊。
        「登登登登……」這兩個蠢蛋，就這樣開始哼起了李艷秋在華視那個每日一字節目的片頭曲。我跟小韋對望了一眼，想不太透他們想要搞啥把戲。

        「嘟……嘟……」
        房間裡面的分機，讓我從自己的思緒中回到現實。轉頭看看攤在地上的大家，沒有一個有想站起來的意思。馬的！真是一群懶鬼！
        「喂？」
        「李豬頭，你幹嘛這麼沒精神？」電話那頭，機車的聲音依舊。
        「幹嘛啦？休息一下不可以啊？」我沒好氣地回應著。
        「都出來玩了，還沒精打采。你只練習作文而已，應該沒有比我練習演講來得累吧？」
        「最好是，你的講稿三不五時還要來找我幫妳寫咧，這樣也敢喊累！」
        「喂！拜託，我是怕你論說文寫不好所以多讓你練習好不好？狗咬呂洞賓阿你！」
        「妳……」這下可換我無言了。什麼鬼？林佳吟這傢伙，睜著眼睛說瞎話都不會臉紅的喔？
        「好啦！不跟你廢話。」林佳吟頓了頓。「小貞他們說，想去吳沙公園走走，順便拍幾張照片。你們男生要不要一起啊？」
        「我是無所謂啦！」我搔搔頭。「其他人我就不知道，我問問看。」
        「給你們五分鐘，五分鐘後我們大廳見！」也不等我回應，林佳吟啪的一聲，就掛上了電話。

        國二下，我們學校有個重頭戲，那就是國語文競賽。這個校際比賽，分成作文、演講、朗讀、書法以及字音字形五項。過去，我們學校總是可以順利進入縣賽，偶爾也會有幾個超優秀的學生，順利地挺進省賽。由於這是一個可以替學校爭取榮耀的機會，我們學校也就特別重視代表參賽學生的選拔。
        因此，國二上的寒假，學校就舉辦了一場校內的選拔賽。每一個項目，各班都需要派一個代表參賽。
        「我希望你們稍微犧牲一點寒假的時間，準備一下這場選拔賽。」上學期結業式當天，老練還特別在結業典禮結束後，召集了全班。
        「這是你們爭取榮譽的好機會，希望你們好好加油！」
        接下來的選拔，沒有意外的，我被指派去參加作文比賽。字音字形是小芬的強項，她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代表。朗讀跟書法，則分別是聲音很好聽的佩珍，以及字很工整好看的小韋。
        而林佳吟，則是當然的演講代表。

        有的時候，我是覺得老天真的對我蠻好的。
        那天，林佳吟第一次在我面前哭。但是那天，我也第一次見識到了林佳吟超強的恢復力。當他發洩完，情緒平復之後。她幾乎是第一時間，換掉了掛滿了淚痕的臉。取而代之的，是之前那張，有點欠揍的笑臉。
        「李裕恆，你是我們班第一個看過我哭的人。」林佳吟插著腰，裝生氣地，鼓著嘴望著我。「該怎麼做，你很清楚吧？」
        「三小？」被她這麼強大的恢復力嚇到，我現在還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唷，裝傻喔？」林佳吟向我靠近了兩步，抬頭望著我。「今天發生的事情，要是你敢講出去，後果……可能你得自己負責喔……」
        「還能有什麼後果？」我不屑的撇開頭，笑了笑。
        不到一秒鐘，我就知道有啥後果了。

        「找我什麼事？」
        下午，自習課。老練今天跟我們說她有別的會要開，所以沒辦法來，要我們大家好好看書。於是乎，我就跟老忠講好。我先去頂樓等，由老忠去把林佳吟找上來。
        雖然很怪，也怕被老練抓到說自習課溜出來，但是……事情總是得解決的！
        轉過身，林佳吟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雖然是主動開口說話，她的眼神倒是不知道飄去哪了，總之是不肯看我。
        「有點事情想問你。」看她一直把我當個隱形人，我心中又有點莫名的生氣。「免得不把話問清楚，我心裡面不太痛快。」
        「怎樣？」
        「你最近幹嘛變得這樣怪裡怪氣的？」
        「我哪有？」
        「還沒有咧！」看到她還是不肯看我，我火氣都上來了。「對我每次都冷言冷語也就算了，現在在跟妳講話妳也是連看都不看我是怎樣？妳媽沒教妳禮貌喔！」

        對於我們這種一天零用錢不超過一百五的國中生來說，新平價可真的是家豪華餐廳。沒辦法，吃到九十塊錢的加州牛排或是百利牛排，對我們來說都有點小負擔了，更甭提是一客動輒三四百起跳的新平價。說真的雖然我嘴巴上嗆老忠說他沒意思，但是請客請到這家，也真的算是很有誠意了。
        「叮咚！」星期天一早，我家的門鈴又響了。
        「來了！」我邊應著，邊三步併兩步的跑下樓。拉開門，原來是老忠來找我。
        「怎樣？阿不是說約十一點半？」
        「喔，沒有阿。想說先來你這邊，晚點跟你一起過去。」
        這就奇怪了，跟他認識這麼久也沒見過幾次他這樣婆婆媽媽的。特別是這次奕君也會一起去，照他的個性，大概會在家裡東摸西摸個好一陣子。還不到十點就會先跑來我家？八成有鬼！

        段考前兩天，奕君的公民跟國文看起來是有點救了。林佳吟真的很有她的一套，奕君才讓她教了兩天，老師要我們默寫的課文就已經背起來了。害我頓時覺得我實在很弱，我教了一個禮拜做不到的事情，林佳吟只需要兩天，這客牛排我看我會吃得很心虛。
        只不過，從奕君這個難關換成林佳吟，一點都沒有讓我比較好受。林佳吟功課一直都很好，可是這樣造成的結果是要我教她反而更有難度，因為她很有自己的想法。她是那種乖乖牌，什麼事情都照著老師教的來的那種學生，因此當我在教他數學跟理化時，遭遇到的阻力可就比教其他人更大。

        看得出來，老練很高興。
        今天是我們公布第一次段考所有平均成績的日子，雖然各科的考卷我們在上禮拜都檢討過了，可是總平均成績並沒有直接算出來。一直到今天，老練才說他要公布我們的總平均跟名次。
        這也算是一次，對實施晚自習的驗收成果。
        「第一名，林佳吟，九十七點六五。第二名，李裕恆，九十七點四二。第三名，林靜芬，九十四點零二。第四名……」老練一個一個的把名次像唱名一樣念了出來。有趣的是，除了我跟林佳吟的分數跟之前幾次差不多以外，其他同學的平均成績，基本上都進步了一分以上。特別是佩珍跟阿淳，雖然名次沒有進步特別多，還是分居十九跟二十名，但是平均分數紛紛衝破了八十，比起過去進步了五分不只。

        「死老忠，拜託你做事我真的會想殺人！」
        五點五十五分，我們三個已經準時的站在貴賓狗的教室樓下。五分鐘後才開始上課，一切看起來好像都不錯。特別是一到我們就已經去問過師母，師母說今天旁聽第一次完全不用收費。
        既然這樣，我幹嘛怒氣沖沖的罵著老忠？